在祖國的西南部，高黎貢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的核心區域，怒江河流洶涌。河谷上方的山峰碧綠，森林的冠層下，巨大的杜鵑樹、苔蘚覆蓋的常綠闊葉樹和茂密的竹林共同構成了這片自然的畫卷。高黎貢山不僅是海拔最高、緯度最高的熱帶雨林所在地，而且是中國生物多樣性最豐富的地區之一。在這里探險，隨身攜帶一把砍刀是必不可少的。在劈荊斬棘的過程中，突然，樹葉沙沙作響，樹枝搖曳，刺耳的叫聲從頭頂的樹冠中爆發出來，在森林中回蕩。“長臂猿出現了！”兩只長臂猿以一種稱為“臂移”的方式在森林冠層間移動，從一根樹枝蕩到另一根樹枝——跳躍、旋轉、眼睛閃爍。高黎貢山的護林員大多是土生土長的傈僳族人，他們對這片土地充滿熱愛。盡管薪水微薄，但他們幾乎將所有時間都奉獻給了保護區，防止偷獵，幫助科學家收集野生動物的資料數據。長臂猿其實一直都在那里，但由于它們生活在樹冠上，很難被追蹤和研究。它們的一生都在樹上度過，借助枝條的擺動，一躍可以跳出10米遠。找到它們最簡單的方法是跟隨歌聲。它們一旦開口，歌聲可持續30分鐘。護林員們從小聽著叢林的歌聲長大，并未深究其來源。科學家們通過觀察和樣本收集，最終在形態學和遺傳信息分析后，確立唱歌的長臂猿為一個獨立物種。科學家們認為，大約50萬年前，伊洛瓦底江的河水將天行長臂猿的祖先與它們的近親隔開，導致它們單獨分化。天行長臂猿身上覆蓋著短毛，兩性異形，雄性幾乎是深黑色，雌性則是米色。與其他長臂猿不同，它們擁有細而白的眉毛和深色的胡須。像所有長臂猿一樣，它們沒有尾巴，在樹海中航行時靠長臂保持平衡。“天行”這個名字來源于《易經》——“天行健，君子以自強不息”。它象征著天空的運行，陰陽的交替，四季的更迭，五行的流轉，以及六龍駕車。然而，出乎意料的是，天行的名字與《星球大戰》中的角色“天行者”重疊，引發演員和影迷在社交媒體上的一陣宣傳炒作，有人誤以為起名的科學家是星戰影迷。國內自媒體也紛紛效仿，引起了一番熱議。隨著研究的深入，專家發現，從高黎貢山到滇緬邊境，我國范圍內只有大約106至138只天行長臂猿，分布在三個獨立的群體中。這三個群體被60至100公里長的不可逾越的農田、城鎮分隔開。這使得它們難以通婚，共享基因，威脅到了天行長臂猿的未來。國際自然保護聯盟將天行長臂猿列為世界上最瀕危的25種靈長類動物之一。前文中提到的雌性長臂猿“阿媽”，其生命即將走到盡頭，一只眼睛已經失明，她在樹冠中的移動速度比她的伴侶“阿公”更慢。但“阿公”總是等待著她，兩只猿每日里摘花食果，相互照顧，梳理毛發的日常仍在繼續。在我國海南、廣西和云南省生存的另外三種長臂猿的處境也類似——缺少棲息地和同伴。曾經，它們的活動范圍穿過長江的峽谷，一直延伸到甘肅省西北部。否則，李白如何能寫下“兩岸猿聲啼不住，輕舟已過萬重山”這樣的名句呢？在天行長臂猿的棲息地，咖啡種植成為喪失棲息地的主要原因之一。在19世紀，法國傳教士首次將咖啡帶到云南。到了1988年，政府與雀巢公司制定了一項推廣咖啡的計劃，云南咖啡行業開始飛速發展。在星巴克等跨國公司的投資下，如今，我國95%以上的咖啡都是在云南那12.5萬公頃的咖啡種植園生產的。這并非壞事。因為咖啡產業的發展確實帶動了地方經濟，中國有了咖啡出口，農民的收入也有所增加。然而，對天行長臂猿來說，情況就不那么樂觀了。許多曾經是主要棲息地的森林已經變成了咖啡種植園。生存空間的壓縮、分割讓它們瀕臨滅絕。盡管在50年代末到80年代初，為了發展，我們砍掉了超過100萬公頃的森林，幸運的是，如今祖國已經站穩腳跟，環境保護的意識也早已融入我們每個人的心中。全國各地的森林在最近幾十年里已經開始再生，尤其是云南。相比之下，緬甸的森林近年來被大量砍伐，那里的天行長臂猿面臨的威脅更為嚴重。時光起伏，霧霾終將散去，也許，在不那么遙遠的未來，猿聲啼不住的日子會重新回歸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