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紅高粱》作為“尋根文學”的終結和“新時期”家族小說的起源，蘊含了強烈的生命意識。紅高粱，山川草木，清風白云，乃至溺尿，皆具生命質感。小說中的“我奶奶”面臨悲劇命運，卻憑借堅強和果敢，最終獲得新生，愛情和事業。羅漢大叔面對酷刑，雖知無望，仍以堅韌抵抗，其英雄氣概廣為傳頌。“我爺爺”率領的非正規軍隊抗日雖敗，但其率性與輝煌業績載入史冊。在莫言筆下，植物不僅有靈性和感覺，且自然得讓人難以察覺。紅高粱仿佛通曉天文地理，有喜怒哀樂，肅然默立，感情激蕩，向蒼天呼吁。山川河流、藍天白云、風雨雷電皆通靈有感情，河水憤怒施罰，悲痛嗚咽。這些元素與“我爺爺”、“我奶奶”融為一體，共同扎根黑土地。死亡在文中被自然化。羅漢大叔被剝皮的過程被描寫得淋漓盡致，生命結束的瞬間被無限拉長，死亡過程被酣暢淋漓地展示。酷刑描寫并非源于作者親身經歷，而是借助藝術想象虛構的真實，旨在展現極端情況下人的生命感覺和存在狀態。莫言將人置于生命的臨界點，將死亡降至物質層面，恢復肉體名譽，將高級精神理想轉移到整體不可分割的物質層面，是對傳統文學“死亡禁忌”的反撥。莫言的小說人物往往不是正統文明觀念認定的英雄，而是那些被主流歷史排斥的普通人群。他們粗魯頑愚，與正統文明無關，甚至帶有破壞性，但正是這些非正統邊緣人物展現出強大的生命力量。他們成為中華民族英勇不屈、頑強拼搏精神的象征，成為民族精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