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身材矮小，外表結實，運動家般的骨骼，一張土紅色的寬大臉龐，晚年變得病態而黃色，尤其是在冬天。額角隆起，寬廣無比，烏黑濃密的頭發逆立，如同“梅杜薩頭上的亂蛇”。眼中燃燒著奇異的威力，使見到他的人為之震懾。歌德雖不反對貝多芬，但亦未擁護，僅對他的作品和姓氏保持緘默。貝多芬的音樂令歌德騷亂，他害怕它會破壞自己以痛苦換來的內心平衡。當歡樂的主題出現時，樂隊忽然中止，一片靜默，賦予歌唱神秘與神圣的氣概。這是“歡樂”自天而降，包裹在非現實的寧靜中，撫慰痛苦。貝多芬的氣息活現于進行曲的節奏，宛如雷雨中的李爾王。隨后是宗教的醉意，神圣的宴會，愛的興奮。人類向天張開雙臂，撲向“歡樂”，緊緊擁抱它。貝多芬孤獨，被人恨，亦恨人。晚年，他令人生起一種宗教般的尊敬，威臨時代。米開朗琪羅無聲，雕成了《哀悼基督》，年輕而死的基督躺在圣母膝上，似乎睡熟了。他們線條饒有希臘風的嚴肅，哀愁情調不可言狀。米開朗琪羅雕圣母年輕，非多那太羅、波提切利輩之風格，另有一種騎士式的神秘主義。在這殘破的心中，一種新生命開始，愛情燃燒更鮮明。這是對卡瓦列里的崇拜，對維多利亞·科隆娜的友誼，對孤苦伶仃的憐憫。米開朗琪羅心中充滿痛苦，但亦有自由與愛情，向往永恒。托爾斯泰的光芒照亮十九世紀末的歐洲，撫慰人心。他在藝術、科學、思想上顯現出燦爛的光華。自由、愛情與幻夢的狂亂，高加索、塞瓦斯托波爾的青春時代，隨后是《戰爭與和平》的恬靜。托爾斯泰渴望更高遠的天空，但世俗的交際、家庭生活使他苦惱。他離棄自由主義，輕蔑社會主義，認為它是兩種謊言的集合。他對科學嚴厲，諷刺那些迷信科學的人。科學的派別使人類痛苦，宗教意識才是團結人類的成分。這些偉大的心魂如崇山峻嶺，風雨吹蕩，云翳包圍，但仍能呼吸自由與力量。純潔的大氣洗滌心靈的穢濁，云翳破散時，威臨人類。貝多芬、米開朗琪羅、托爾斯泰，他們的歷史充滿悲劇，但亦有崇高與純潔。愿我們亦能在高峰上頂禮，呼吸更自由的空氣，更接近永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