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戴著黑布小帽，穿著深青布棉袍，蹣跚地走到鐵道邊，探身下去，尚不大難。但穿過鐵道，爬上月臺就不容易了。他用兩手攀著上面，兩腳再向上縮；身子向左微傾，顯出努力的樣子。我看見他的背影，淚很快地流下來了。劉姥姥到了榮府大門前，只見滿門口的轎馬。她不敢過去，撣撣衣服，教了板兒幾句話，溜到角門前。只見幾個挺胸疊肚的人坐在大門上，說東談西。劉姥姥只得蹭上來問：“太爺們納福。”他一句一句地審閱，看完一句就用鉛筆畫一個小圓圈。他不是普通的瀏覽，而是一邊看一邊在思索，有時停筆想一想，有時還問我一兩句。她看見一只蝴蝶，便奔過去。蝴蝶上下飛舞，她目不轉睛盯著。終于，蝴蝶停在一朵花上。她躬著背，手中間隔著空隙，腳尖小心翼翼地踮著，汗珠從臉上滴落。她躡手躡腳地走到蝴蝶旁，猛地一彎腰，雙手捧住。小心地露出點縫，把頭靠在手縫上看。蝴蝶飛出了雙手，她急又氣，撅著嘴，雙手插腰，但馬上又像只小鹿似的蹦跳著追趕另一個目標。小姨將雙袖向上一挽，褲腳被卷到大腿。她在小溪水里慢慢移動，左腳輕輕抬起，向前邁一小步，右腳慢慢拖向前，好像穿著千斤重的鞋。她把帽子扭正，躬著背，低著頭，雙手做出捧東西的樣子。停下腳步，對著右邊目不轉睛，猛然把手扎進水中，捧起一條小魚。她拿起筷子，向菜伸去，輕輕夾起一片，用左手在筷子下方端著，小心翼翼地跟隨著。筋脈突兀的手此刻一用力，青筋更加明顯。她小心地把菜放入嘴中，細細品嘗。奶奶將右腳繃著，向鞋子口里溜進去。筋脈凸兀的手緊緊抓著門框，左腳輕輕抬起，緊繃著的腳小心地向鞋口一插，踩了幾踩，讓腳更舒適。滿意地出門了。組長來到身邊，像泰山定在他面前，嚷道：“快交作業，快交作業！”他“嘿嘿”一笑，表情滑稽神秘。猛然，他把頭一扎，像泥鰍從組長旁閃過，腳底抹油般飛奔逃走。老婦人略駝背，胖胖的身軀，在空曠的路上艱難行走?？耧L夾著大雨撲面而來，她使勁向前躬著身子，抓緊傘，進一步退半步，踉踉蹌蹌向前走。小伙子跑得不錯，已從起跑沖刺進入途中勻速跑。他像一匹馬駒昂頭急奔：步幅勻稱，步頻緊湊，蹬動有力，腰肢放松——動作優美而富有彈性。施軒的腳步均勻，雙臂一前一后擺動，雙腳越邁越快，身子向前傾斜，奮力向前迅跑。跑到終點線，頭一抬，胸一挺，取得了第一名。長跑——郎平圍著四百米跑道一圈又一圈。頭脹疼，胸口生疼，腿已抬不起來，停下嗎？不！大腦清晰地發出指令，步子繼續向前邁。汗水濕透頭發，苦澀的汗水從額頭流到嘴里。多想躺到跑道上放松，但忽然，笑容爬上嘴角——她想起小時候，總盼著嘗嘗不再跳皮筋的滋味，而今真的嘗到了，又苦又澀。兩個姑娘如離弦之箭向前沖，動作協調有力，在冰面上輕快飛馳，仿佛飛燕緊貼地面飛翔。教練員和觀眾熱情加油，兩人幾乎同時沖過終點。男同學走上臺攤開白紙，提起毛筆沉思一下，龍飛鳳舞畫起駿馬。隨著毛筆不斷瀉染，畫紙上出現一匹栩栩如生的駿馬。它昂首奮蹄，顯示出巨大力量。我屏住呼吸，兩手彎成弧形，慢慢靠近它，猛撲向前，兩手迅速一扣。婷婷蹲下看，我松開手，手里攥著的只是草。表妹說：“螞蚱蹦了出去，沒注意。它在那兒。”順著表妹指的方向看，螞蚱果然在。我又跑過去一扣，嘿，又跑了。環視草叢，這竟然躲腳底下。盯著它，輕蹲，兩手在離螞蚱10厘米高，猛地一扣，“抓住了，抓住了！”我高興極了，表妹圍著我跳。我十分小心地彎手成弧形，對準蟈蟈一扣。蟈蟈靈敏，一下子就蹦到地上。我又用手一扣，不但沒扣著，反被狠狠咬了一口。急中生智，把帽子抓下來，對著地上的蟈蟈扣了下去。弟弟瞪眼貓腰，身子傾斜，極慢極慢移動腳步，手一伸掐住蜻蜓。蜻蜓拼命掙扎，他樂得又蹦又跳。用細線扎住蜻蜓長尾巴，一手掐住細線另一端，放開蜻蜓，蜻蜓飛起來。他跟著飛跑，口里嚷：“我坐飛機了，我坐飛機了。”小小不會說話，氣球掛在屋里不停飄動，他沖著氣球“啊、啊”叫，蹬動小腿。氣球爆了，嚇他一跳，往后仰，栽了個四腳朝天，嚇得亂叫。毛毛姨把他抱起，嚇得拉了毛毛姨褲子上的屎。隨著樂曲明快節奏，紅絲絨幕布升起。五光十色的燈光左旋右轉，忽明忽暗。老奶奶輕松自如地出現在舞臺。身著印度綢褂，伸出左手向上舉起落下，再伸出右手做同樣的動作，雙腳不停地踏地。一會兒做個“對佛掌”，一會兒“烏龜伸脖”，優美的“八步舞”跳得好極了。半夜三更，劉爺爺手忙腳亂調大音量。全院響起了振奮人心的奧運會會歌?？吹街袊\動員入場，劉爺爺揮舞煙袋，瞪大眼睛，目不轉睛地望著屏幕，眉飛色舞贊道：“棒！精神！還是中國運動員精神！”